家住郑州市帝湖花园的老陈说，现在，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两个自己，“一个，是为生意发愁的小老板，另一个，是与物业抗争的斗士。”

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改变，是从郑州“7·20”暴雨开始的。

消失的“豪客”

刚刚过去的2021年，郑州先后经历了三次疫情、一次洪灾，作为一名从事办公家具代理的创业者，老陈发现，伴随着疫情与洪灾，自己的一些客户也悄然消失了。

其中的一个客户，是河南某地的房地产公司，由于此前已经合作多年，在老陈的心中，这是一个“老客户”。

往年，这家房地产公司哪个楼盘开业，哪个售楼部需要家具，都会把清单发给老陈，甚至有时家具要得急，连合同都是补签的，“需要啥家具，都是直接发给我一张清单，然后让我根据清单配套、配送。”老陈说，仅这家房地产公司，每年从他这里采购的家具总额都在80万元以上，但2021年，这家“老客户”却突然从客户名单上消失了。

老陈也曾尝试给这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打电话，但对方支支吾吾，只说今年房地产形势不好，以后有采购需求了，还会优先考虑他。

不甘心的老陈，通过私人关系摸清了这家“老客户”突然消失的真相：整个2021年，这家房地产公司的资金链确实紧张，但也并非没有采购家具的需求，需求还在，只是，“老客户”已经不从他这里进货了，现在，他们所需的办公家具，都是由老板娘亲自在网上选定的，选品的关键是价格得便宜、样式得新颖。

“房地产的日子确实是不好过了哈，你看，往年买家具从不还价的‘土豪’，现在，也开始精打细算了。”老陈一声叹息说，与上述房地产客户一起消失的，还有很多中小客户。

往年，这些中小客户虽然单个采购量不大，但数量却很多，而且，因为单个客户的采购金额不大，对价格反倒不敏感，一般情况下，只要能在报价的基础上稍微有点优惠、让步就行了。

但2021年，这种状况开始有变化了。

2021年9月，郑州一家企业经朋友介绍，找到老陈，希望购买一些办公家具，并索要了一份报价详单，但老陈左等右等，既不见该客户砍价，也不见其下单，最后一问，原来这家企业已经派人拿着老陈的报价单，把郑州的大小家具市场转了个遍，最后定了最便宜的一家。

从客户的精打细算中，老陈发现了生意艰难的端倪，“又是疫情，又是洪灾的，企业赚钱真是难了。”

老陈的客户构成，主要由企业采购与政府采购组成，往年，企业客户占比能到60%，现在，反过来了，政府采购占比已经到百分之八九十了。

“如果不是靠政府采购还能走一些量，我这个小公司，可能早倒闭了。”老陈介绍，往年，他每年的营业额有大几百万，但2021年，只有一两百万，刨除政府采购，企业客户贡献的销售额只剩下几十万元了。

维权

灾情叠加疫情，让老陈这样的小业主陷入惨淡经营，但让老陈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在经历“7·20”水灾后维权意识的觉醒。

老陈居住的帝湖花园小区，是郑州“7·20”水灾中，受灾最为严重的一个小区之一，“地下车库的车几乎全部被淹。”他的家庭在那场灾祸中损失惨重：家中两辆轿车，其中一辆已经被水淹至报废了，另一辆，光修车费用都花了10多万。而他家还不是整个小区受损最严重的。

在老陈和邻居们看来，业主们之所以损失严重，除了天灾本身的原因，物业的不作为甚至胡乱作为，同样是造成他们巨大损失的重要原因：原本该用于泄洪的河道，由于物业将其对外出租承包，导致河道被人为堵塞；“7·20”当天，小区内一些地下车库、地下室门口，甚至没有看到帝湖物业摆放的沙袋，更未向业主发出挪车提醒，导致全小区数千辆汽车被淹……

暴雨带来的损失，成为老陈对物业不满的导火索。他积极联合更多对物业不满的邻居，开始商讨成立业主委员会，一方面维护自身权益，另一方面监督物业履行服务义务。

但到了真正筹备成立业委会时，老陈才发现阻力的巨大，业主大会迟迟无法召开。最终导致，老陈和他的邻居们忙活了大半年，但业委会的成立仍停滞不前。

实际上，业委会成立之难，在全国各地属于“通病”。

2021年9月，郑州市房管局局长赵红军曾对外透露，郑州市全市范围共有居民小区7686个，其中成立业主大会选举产生业主委员会的居民小区325个，业主组织覆盖率不足5%。

转变正在发生。老陈发现，“7·20”之后，郑州市的路劲河畔明珠、青春悦园等更多小区开始积极筹划自己的业委会。

“一场‘7·20’（水灾），给郑州居民造成了损失，同时也唤醒了业主的维权意识。”老陈说，如今，虽然郑州大雪封城，但他们仍在寒风中，为自己和邻居们的业主权益忙碌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