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九色鹿和飞天:“敦煌奇境”展揭秘传奇洞窟
敦煌莫高窟声名远播,但对于从未涉足洞窟的人来说,它仍然意味着古老和神秘。敦煌研究院曾对不同地域、不同年龄段的人做过调查:“提到敦煌,你会想到哪几个词?”最后得出的是:神秘、遥远和飞天。
在敦煌研究院文化创意研究中心副主任武琼芳看来,动画片《九色鹿》、余秋雨笔下充满争议的道士故事,或是春晚的千手观音舞蹈,它们都是敦煌文化的一种表现,但不是全部的敦煌,敦煌多元、丰富、包容。“敦煌是极具魅力,但又不太容易接近和理解的艺术文化。我们的任务是成为一道桥梁,将敦煌的内涵深入浅出介绍给大众,让大众和敦煌更接近。”
自敦煌研究院成立以来,在国内外多个城市举办过不计其数的敦煌展。去年,敦煌与故宫在时隔七十年后合作了“敦行故远:故宫敦煌特展”。过去大多数展览的形式比较传统。由于敦煌石窟是不可移动文物,因此只能想尽办法将它复制出来呈现给世界各地的观众。早年展览用的是老艺术家的临摹品;上世纪80年代,时任敦煌研究院院长樊锦诗提出了数字敦煌的构想,而今已实现二百多个洞窟的数字化,可以用多种方式把高清采集的壁画图像呈现出来,或是基于数字化的成果,进行动画、纪录片等形式的转化。
日前,由敦煌研究院授权并指导的“敦煌奇境——传奇洞窟220窟之谜”多媒体展全国首展在上海上生·新所揭幕,展期为2022年1月1日至3月22日。区别于传统展陈,此次展览采用多媒体交互等形式,将敦煌莫高窟220窟的故事以更通俗的方式讲述给观众。
“它是一个有故事线的展览,并且是基于学术研究和史实的演绎。”武琼芳向第一财经表示,敦煌壁画的魅力在于它背后的故事,故事有创作和想象的成分,但并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有学术与史实支撑,“比如光影厅动画里的长安街景、长安街市上卖的东西,初唐的服饰、舞姿和音乐都是在学术考证基础上,再由当代艺术家创作完成的。”
220窟的传奇
敦煌是一座凝结了千年文明的巨大宝库。公元366年,前秦僧人乐僔在敦煌鸣沙山东麓开凿了第一座石窟,此后一千多年,历经11个朝代,无数虔诚的供养人及僧众在此开龛造像。735个石窟、2000多身彩塑、4.5万平方米壁画、数万件藏经洞文物,共同构成了辉煌的敦煌艺术文化。
敦煌主题展览的策展难度在于:走马观花式的欣赏未必能让观众领略敦煌文化的精髓,面对如此庞杂浩瀚的宝藏,究竟挑选哪些介绍给观众才是最合适的?敦煌研究院提出的建议是:从单个传奇特窟入手,让观众了解敦煌的壁画不仅是关于宗教的艺术,更是记录古人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的图像资料。多次讨论后,敦煌研究院与策展团队零卡文化确定以莫高窟第220窟为展陈主题。
武琼芳提到,220窟是莫高窟保存最完整、又有明确唐代贞观年间题记的石窟。第220窟由翟氏家族几代人持续营造,经过多次整修和补绘、重绘,所以壁画出现重层的现象,从甬道到主室可以发现五个不同时代的壁画层。现在主室南北壁看到的场面宏大精美的经变画是初唐时期绘制的,线条流畅、颜色鲜艳、华美惊艳。
传奇的220窟创建于初唐,存有贞观十六年(642)题记。窟内主室北壁药师经变的乐舞场景占据整幅画面的三分之一,场面宏大,这也是最早真正意义上的经变乐舞图。经变画是用图像来解释某部佛经的思想内容,敦煌经变画则通常指将某一部甚至某几部有关佛经之主要内容组织成首尾完整、主次分明的大画。220窟经变乐舞图中,大型乐队配置、华丽灯楼,被大部分学者认为是胡旋舞的乐舞场景,规模之宏大,从未在此前的敦煌壁画中出现过,种种线索将壁画画稿来源指向长安城上元夜大型灯会。可以说,220窟的乐舞图,为观众打开了了解初唐长安生活的一扇窗,可以从中一窥初唐长安的流行文化。
开凿莫高窟第220窟的供养人翟通,成为串联起此次展览的灵魂人物。供养人,是指信仰佛教、出资建窟的施主和捐助者,也叫功德主。莫高窟的供养人包括当时社会各个阶层、各民族的佛教信仰者。敦煌当地实力雄厚的望族,如翟氏、阴氏、曹氏等大家族,是将敦煌佛教艺术推向高峰的重要力量之一。历史记载,翟通是“乡贡明经授朝议郎、行敦煌郡博士”。一种学术假说认为,正是翟通行风气之先,在家窟中启用来自长安的崭新画样。
文化遗产的现代演绎
在此次展览中,观众得以跟随翟通的步伐寻梦长安,解谜壁画缘起。通过多媒体剧场、壁画乐器实物复原等展陈方式,观众可以从如今的洞窟和壁画中走进中古历史和生活,感受初唐时期的盛世景观,见证壁画在一千年前的风貌。展览空间还引入酒肆、舞剧等新业态,光影厅每晚将变身沙漠主题的酒肆,将敦煌壁画中世俗宴饮的场景融入现代人的夜生活之中。周末,音画交互歌舞剧《彼岸花》将在此上演,舞剧取材自敦煌壁画,讲述一场奇幻的爱情故事,古老的东方美学融合新媒介表现,为观众带来丰富的感官体验。
如今,越来越多的文博机构尝试用现代的方式对古老的文物进行复原、重构及演绎,开发出丰富多元的文创内容,让今天的观众领略文化遗产的魅力。那么,敦煌的文创能够走出一条独具一格的路径吗?
在武琼芳看来,敦煌不能用国风或是国潮的标签去定义:“敦煌是一个跨越了一千年的文化遗产,就像余秋雨所说的,看它不是看死了一千年的标本,而是看活了一千年的生命。敦煌是古丝绸之路的咽喉要地,多元文明在此交融,不同的宗教、文化、艺术、科技都在此汇聚。今天,我们希望秉承越文化越高贵的文创美学,共建一种高品质的、有辨识度的、但又不是简单模式化的文创,讲好敦煌故事。”
今天的文创研究者从敦煌文化艺术中汲取创意,探索将敦煌元素引入当下设计。比如与腾讯合作在《王者荣耀》游戏的皮肤里植入飞天造型;疫情期间推出的“云游敦煌”的小程序,让观众在线上游览敦煌的精美壁画,并参与到文创设计中。
在武琼芳看来,此次将敦煌乐舞主题多媒体展览引入上海,也是传播模式上的一次探索。“这是一个以小见大的展览。敦煌文化艺术博大精深,可以做千万个展览。如何用有限的场地、有限的时空,运用数字化研究成果,开发新型多媒体展览形式,将古典与科技相互结合,让历史与现代交相辉映?在视觉、触觉、听觉、嗅觉的引领之下,令大家身处繁华上海,情感和思绪却能走向千里之外的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