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收汇时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还是6.4。到了今早我卖出了20万美元，一下子就亏了快8000元人民币。”

10月20日上午，上海海斐欧工艺礼品有限公司营销主管肖筱在银行换汇的遭遇让她颇为郁闷。当天上午卖出的20万美元，以6.369的即时汇率进行了结汇，损失近8000元——原本已经微薄的毛利继续被侵蚀。

在原材料涨价、航运费暴涨和限产限电等压力下，今年上半年还算平稳的人民币汇率，再次成为外贸企业身上的“稻草”。在压力中转型成为企业唯一的出路。

突破6.4关口

10月19日，在岸、离岸人民币双双升值，人民币对美元升破6.40重要心理关口，为今年6月中旬以来首次。

截至10月20日零点，离岸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触及6.3745。自9月下旬以来，人民币总体升值趋势明显。

在全球经济增速放缓、中美利差预计收窄、北向资金三季度净流出等背景下，人民币的强势让市场感到意外，也打了外贸企业一个措手不及。

作为小型外贸企业业务主管，肖筱告诉第一财经，由于公司每一笔外贸订单的规模都较小，所以并不会常用锁汇的方式，毕竟锁汇的手续和各项费用叠加，并不一定划算。他们的做法通常是在收汇后把金额累积着，估摸着等到形势好时再结汇。今天，她是正好“赶上了”。

苏州吴江涂泰克纺织后整理有限公司总经理张燕文对第一财经表示，人民币汇率波动直接影响企业利润，因此他们一般不会实时结汇，而是采取大订单锁汇、小订单收到的美元存放在银行的方式，等到汇率稳定且向好时再结汇。

在原材料涨价、人力成本增加和航运费暴涨等压力下，9月下旬多地启动的限电限产举措让整体产业链受到波及，原材料价格继续飙升，交货周期明显延长，企业资金压力高企。

在10月20日开幕的2021第十届江苏（盛泽）纺织品博览会（下称“纺博会”）上，不少企业也在展位上打出了“现货”“快反（即快速反应）”等关键词，以在交期普遍拉长的情况下脱颖而出。

为了吸引更多优质订单，大量纺织企业借助纺博会这样的国内展会平台，展出最新且丰富的样品，也让本届展出规模创下历年之最。

虽然外贸总体形势向好，但全球疫情背景下的种种挑战，让更多企业把重心从外贸转向了内贸，或者内外贸“两条腿走路”。

“我们的销售额每年都有30%的增长，但这两年外贸比重有所下降，内贸比重增加了。”苏州翔鲲纺织科技有限公司负责人廖祥鸿告诉第一财经。

佛山市利智达纺织机械有限公司负责人杨发达也对第一财经表示，公司近两年的内销占比已增加至60%。不过疫情后的生意总体还是比疫情前有所缩降，同比降幅在20%以上。近期，佛山“开2停4”的限电限产举措更是让他们承受压力。

由于有自主研发技术，苏州伟创电气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境况要好得多。该公司纺织行业部负责人李超对第一财经表示，公司在2019年疫情前自主研发出了一款喷水织机的马达，不仅速度快，而且可以节能20%，这类创新技术让他们在2020年收获了40%以上的增幅，今年以内销为主的订单也还不错。

不过，李超表示，整个产业链是相关联的。随着纺织行业向头部企业集中的现象越来越明显，再加上环保要求趋严，不少中小企业生存艰难，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国内的市场面。此外，作为苏州当地的高新技术企业，他们目前受到限电限产的影响不大，这也被视为暂时的因素。

低碳再生成亮点

从“纺织重镇”到“时尚之都”，盛泽纺织企业的转型成为国内纺织产业链的缩影。目前，盛泽年产各类纺织服装面料230多亿米，占全国长丝织物的45.3%，年产化纤丝500万吨，占全国的七分之一，是我国丝绸纺织产品的主要生产基地、出口基地和产品集散地。

作为盛泽纺织产业的重要窗口，今年的纺博会也推出了更多绿色、科技的创新面料。

从10年前就开始研发可再生面料的吴江福华织造有限公司（下称“福华织造”）终于在近两年迎来了可再生面料生意的小爆发。

“10年前研发出来没有人要，这两年需求量变大了。”福华织造相关负责人告诉第一财经，环保是大趋势，所以研制可再生面料是企业必须走的方向。

作为国内较早开发出可再生面料的企业，他们赢得了不少欧美客户的订单。

该负责人表示，可再生面料的成本仍然会比一般面料高30%～50%，但根据他们的观察，环保理念已经逐渐从海外渗透到了国内客户群体中。在“双碳目标”的推动下，再生环保越来越流行，每年可再生面料的品种都在快速增加。

作为中国生态环保面料设计大赛的获奖企业，苏州翔鲲纺织科技有限公司也以“环保再生”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廖祥鸿表示，他们从2019年开始研发可再生面料，感受到市场上的需求日益强劲，越来越多的客户愿意为可再生支付更高的成本。不过公司的可再生面料产品目前仍然以出口为主。

吴江区委书记李铭在纺博会开幕式的致辞中表示，近年来，盛泽镇坚持以“科技、时尚、绿色”的发展理念，推动丝绸纺织从“面料”向“材料”华丽蜕变，从生产制造向研发、贸易、时尚等多元化、高端化发展。

海关总署的数据显示，今年前三季度我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28.33万亿元人民币，比去年同期增长22.7%。其中，出口15.55万亿元，增长22.7%；进口12.78万亿元，增长22.6%。与2019年同期相比，进出口、出口、进口分别增长23.4%、24.5%、22%。季度进出口规模逐季抬升、增速逐步回落。

前三季度，出口劳动密集型产品增长95%，医药材及药品增长108%。另外，前8个月，中国出口劳动密集型产品2.46万亿元，同比增长10%，占18.2%。其中，服装及衣着附件6840.9亿元，增长17.9%。

“中国服装外贸订单在部分省市、部分产品甚至出现了‘一厂难求’的情况，也就是有订单找不到工厂生产。”中国纺织品进出口商会相关业务负责人此前告诉第一财经，背后原因之一是东南亚和印度的订单大量回流中国。在他看来，当前服装行业订单的饱和和良好形势，可能会持续到今年底或明年上半年。和去年医用物资和口罩出口激增不同，从今年开始，医用物资所占服装出口的比例比较小了，“服装类出口90%以上可以说都是常规产品”。

出口延续增势，也推升了人民币的强势。“中国出口异常强劲，而且现在要做空人民币得不偿失，按照当前的套息水平（carry），一年内人民币必须要跌2.9%，才能覆盖做空成本。”巴克莱宏观、外汇策略师张蒙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近期中间价鲜少出现偏离模型预测，说明央行放手于市场。

接受记者采访的交易员普遍表示，尽管美元指数近期一度涨破94，但结汇旺盛支撑了人民币。

此外，虽然多数机构预计美联储将在11月宣布缩表计划、12月开始正式缩表，但机构仍认为美国并不会过早进入加息周期，人民币将维持在6.4～6.6的偏强水平。

海关总署新闻发言人、统计分析司司长李魁文在10月13日的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当前影响外贸发展的有利和不利因素都比较多。考虑到2020年外贸高基数的影响，今年四季度进出口增速可能有所回落，但我国外贸总体向好的趋势不会改变，全年仍然有望实现较快增长。

商务部原副部长、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魏建国对第一财经表示，一定要加大对外贸整体窗口期的研究，不能盲目乐观，应冷静研究，加大外贸方式和结构等转变，从而抓住更多机遇。

（第一财经记者周艾琳对本文亦有贡献）